宦官,又叫太监,本是宫廷中的一种官职,其职务是管理宫中的各种事务,侍候妃嫔、皇后、太后及皇上本人,一般由阉人充任。
太监一般分两大类,一类专门侍候帝、后、妃、嫔,另一类则专门负责处理宫中各种事务。由于他们接近帝、后,一些谋求功名利禄,想升官发财的人,无不以贿赂的方法,走他们的门路。所以,那些上层太监无不个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声势显赫,,成为宫廷中的一个特殊阶层。
东汉中期以后,皇帝即位大多年龄幼小,从汉和帝开始一连八个小皇帝,即位的岁数最大的8岁,最小的才100多天。还有两岁就驾崩的——就是汉殇帝,这种皇权低幼现象形成了外戚和宦官轮流控制朝政的局面,政治一片昏暗。
皇帝年幼时一般由太后主持朝政。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二十几岁的小寡妇,头发长,见识短的,处理朝政只能靠父兄,小皇上自幼看姥爷舅舅的眼色做人,长大了之后自然不甘心,一门心思要干掉姥爷舅舅。但满朝文武都是姥爷舅舅提拔上来的,支使不动,就只好靠身边的宦官。因此形成这么一个特点:皇帝年幼,外戚掌权。皇上长大后,靠宦官杀外戚,宦官掌权。没几年皇上短命归西了,小皇上一即位,又是外戚掌权,小皇上长大了,又是宦官掌权,如此循环反复,几成规律。
宦官这个群体,称谓多种多样,除了比较中性的“中官”、“中涓”之类外,明显带有感情色彩的就有“阉人”、“腐人”、“腐夫”、“内竖”、“阉狗”等等,从称谓上就可以看出人们脸上挂着的不齿之状。
纵览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几乎所有人的心灵深处都会这样认为,宦官,原本就是不能接近的、肮脏的、丑陋的一类!自盘古,世界上就只有两类人,男和女,没有男不男,女不女。没有男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男根为男人之根本,倘若连这也没有了,那么做男人的底气也就没有了,一方面自卑自怜,另一方面被人瞧不起。
周游列国时,离开卫国的原因就是感到了屈辱——让他跟在卫灵公的车子后面。这原本很合理,孔子讲礼,绝不会想僭越诸侯。而其背后原因只是因为卫灵公车上有个宦官陪侍!
可是,历史上谁也无法否认这些人的重要性。皇上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需要人鞍前马后照顾,何况还有三宫六院?更重要的是,后宫如此多的佳丽,由于皇帝老爷的贪欲,还不想戴那些个绿帽子,便想了这么个损招,才有了这些个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之人。
起初,外臣士大夫对宦官仅仅只是当皇宫中干活的杂役、奴才来看待的,宦官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在《报任安书》里提到:“刑余之人,无所比数。夫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由此可见一斑。
不知何时开始,如此相安无事的形势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昔日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奴才,竟然开始慢慢直起了腰、抬起了头,肃穆庄严的朝堂上不时响起了那令人作呕的怪叫声——以“皇帝诏曰”来发布一道道荒唐危险的命令。这样,宦官借着皇上的名义一步步爬上来、并踩到头上来了!
自此,外臣和宦官,这两个原本高低悬殊、河水不犯井水的阶层就分成了两个不共戴天的阵营,成了不可调解的对手,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期间的战斗可以说从未间断过,延续了中国历史的几千年。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宦官如何干政,如何,从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因为“正统”社会绝不会容忍旁门左道来左右朝政的,就如同武林中人无法容忍魔教一统天下一般。
几千年来,治理国家,靠的都是两种手段,道德和刑罚,缺一不可。尽管每个王朝立国宗旨不同,在二者间也有偏倚,但看来,道德的作用要远远超过刑罚。以德治国,首要的条件就是执政者自身做好表率。《大学》里说得明明白白:“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作为宦官,你有完整的身吗?自小净了身,连姓都没有了,还有家吗?死后连祖坟也进不了呵!身、家,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最基本最起码的道德载体,对于宦官来说却是永远的遗憾。
既然不能成为道德的表率,那么那些以饱读诗书、道德自命的外臣就永远不可能敬服自己,如此这般,就只好用法家那套了,整得尔等仰视我辈,打得你等乖乖听话!
都说宦官狠毒,没有人性。确实,宦官的确残酷无情。这也许因为既然被道德拒之门外,那么道德对人的约束也就不能在他们身上发挥作用。人没有了约束,自然便会肆无忌惮;此外,他们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一有机会,如同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必然会疯狂报复:凭什么你们有那男根堂堂正正做人?凭什么你们觉得清高伟岸、高高在上?凭什么你们三妻四妾、儿孙满堂?打!给我狠狠地打!给我往死里打!
其时,宦官已是成了一类变态了,心理变态,性格变态,行为变态。
宦官作为一个身心遭受重创、整日生活在深宫内院的群体,由于所处环境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呈现出一种与常人迥异的性格特征。而这种性格特征进一步影响和制约着其言行,其举止,从而导致了其畸形性格的形成。
对于每一个宦官来说,阉割命根都是他们一生中的噩梦。尤其是在封建伦理盛行的家族社会,统治者高唱孝义之道,普通民众也以延续祖宗血脉为人生第一大事。在这样的氛围下,每一个阉割者所面临的心理压力与社会舆论,都是的。
一般说来,阉割手术后的两三个月内,男子的胡须开始脱落,儿童则根本不长胡须。喉结随着变小,声音逐渐尖细起来。身材变得臃肿,肌肉柔软缺乏力度,从后面看非常像普通妇女。由于缺乏性器官,这种重大的生理缺陷使得宦官极其自卑,而且一旦谈论到与男子性器官的有关的话题时总是十分敏感、非常忌讳。
学者博学多才,为人幽默诙谐,有一次他在宫中给宦官讲故事,说到关键地方戛然而止,宦官追问下文,纪晓岚风趣地说:“下面没有了。”结果四周的宦官一下沉默起来,接着都一声不吭地走开,而且个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宦官的自卑心理,由此可见一斑。
正因为宦官极端缺乏自信,所以宦官得势后都想表现一番,向社会证明自己。但是,由于宦官群体普遍缺乏经国之才,所以在表现过程中总是遭到社会的反抗,为了应对反抗,宦官往往不是采用温和手段,而是采用极端暴力来压制,而且由于宦官天性中缺乏爱,这种暴力镇压往往特别残酷。
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舐犊之情、亲情、爱情是人生感情经历的三部曲,人的一生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环,其心理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异。我们常说,年少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为人生三大不幸,与现代心理学揭示的情感规律很相近。
对于宦官来说,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年幼的时候便被父母送入宫中为宦,从小享受不到应有的亲情。同时,在举目无亲的宫禁中,不但要独立生活,还要饱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欺凌、侮辱,学会在危机四伏中生存。由于从小缺乏亲情与家庭的温情,心中很小就有了冷酷无情的种子。同时,成年后宦官由于自身和周围环境的制约,没有婚姻、没有家庭,更没有子女,平时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既无法享受到异性的爱情,也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结果变得越来越怪戾,越来越冷酷无情。
宦官的冷酷,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宦官当权后的对人极端无情、大肆杀戮,杀人不眨眼、视人命为草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中比比皆是,赵高诛灭家族,仇士良在“甘露之变”中大杀朝臣,魏忠贤对东林党人的残酷镇压,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明代宦官认为,吃了儿童的脑髓,阳具便会重新长出,因而很多宦官到处捕杀儿童,然后吃人脑髓。宦官冷酷到吃人脑髓,可见已经完全泯灭了人性。
此外,宦官的自卑和低贱地位,时时刻刻敲打着宦官的心灵,宦官深处皇宫大院中的最底层,要摆脱这种现状,只有通过讨好皇帝,跻身为上层社会这一途径。所以任何一个宦官,一旦进入皇宫向上爬的欲望都特别强烈,可以说已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宦官的贪婪,表现为在政治上对权力的疯狂追逐,在经济上表现为大肆贪污受贿、捞取钱财。对于那些身处高位的权阉来说,一朝大权在握,为了攫取更大的权力便成为他们的不懈追求,因为他们不这样的话,一旦失势便只有死路一条。宦官在权力欲的推动下,冷酷怪戾的本性进一步膨胀起来,为达目的而大开杀戒。
宦官的贪婪成性,在经济上有着更为直接的表现。而宦官群体的贪婪,比一般人更加强烈,他们的贪婪容易造成政治动荡、百姓遭殃的局面。明代宦官刘瑾当上司礼监秉笔太监后,每一个进京的官员必须带上银两来入府拜访,否则便大祸临头。
如此这般,离开了道德的协调诱导,光靠重枷大板来治理天下,成果如何,谁都可以预料——尽管在短时间内无人敢怒,无人敢言,但潜伏的危机永远一触即发。因此,没有一个宦官是善始善终的。太监刘瑾就在六十岁还承受了凌迟之刑,身上被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那些如“指甲片”大小的肉,被仇家以每片一文钱的价格抢购,生生吃了。
没人谴责嘴角滴血的人们的残忍和兽性,没有人怀疑此次酷刑的正义,甚至很多人还很遗憾——遗憾世界上找不到比凌迟还惨烈的刑罚了。
不过,我相信刘瑾也认了。当初仅仅为了能得点自尊,希望外臣能将自个当人看,同时捞几个钱养老,替自己赚够棺材本。不曾想游戏越玩越大,皇帝老爷干脆把整个朝政扔过来了。没法收拾才酿成这样,话说回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快活了几年,自己咳嗽几声也有人当场晕死过去,那种快意如何形容得出呢?将天下衣冠在脚下践踏了几年,也算出息了,就是千刀万剐,也认了!
至于谁当皇帝,这个似乎无关紧要。宦官干政也不是什么大忌,怪就怪那个统治阶层,怪就怪那个朝代。谁坐这把椅子,不必有什么讲究,女人能坐,宦官也能坐。只有如何坐的问题,没有谁来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