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词坛第一多情才子柳永,最让人传唱的爱情名章是《雨霖铃 寒蝉凄切》,千里烟波,晓风残月,与子执手,泪眼相看,何等情深,然而,这背后的不堪,却是常人所不知晓的。柳永估计是在1001年结婚,妻子美艳且贤惠,后人的口水不能做证据,还是用柳永自己的话来证明吧。柳娘子很美艳,身材好:“宫腰纤细”,“如描似削身材”;很妩媚,“举措多娇媚”,“占得人间,千娇百媚”;冰雪聪明:“兰心蕙性”;体贴:新婚之夜,怕夫君应酬太累,不图自己快活,却先叫配偶休息,“与解罗裳……却道你但先睡”。
瞧柳才子把他娇妻夸得跟什么似的,从善良的文艺大叔的角度出发,我宁愿相信柳才子的描绘是真实的,柳娘子人美,气质好,善解人意,至少,还找不出说柳娘子长得不堪的反面证据。作为一个文艺青年,或者一个文艺大叔大婶,你一定要相信美好,如果不相信美好,就没有文学,甚至没有世界,请各位谨记。然而,无论是才子还是草根,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婚姻似乎都有一个瓶颈期,这个时期是不是出现在婚后两三年,还不到七年之痒的时段呢?
婚后二三年,柳永夫妻的感情出现裂缝了,还是用当事人的文字来说话吧。且说柳永与妻子分别,在前往杭州散心的途中,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些年来夫妻二人的感情经历和生活经历,他大有感慨,谱了一首新曲,名为《驻马听》,对这些经历做了简要的总结。首先,他认为这三年的婚姻生活还是以恩爱为主调的:“二三载,如鱼似水相知”。幸福的日子总是雷同的,所以一笔带过。
接下来,便是婚姻生活的纠结:柳才子认为,问题出在老婆的性格上,柳太的性格实在是太不好伺候了,尽管柳才子对老婆多爱多怜,百依百顺,“深怜多爱,无非尽意多随”,可是单方面的积极举动并未换来对方的积极互动,娘子十分任性,放纵性情,也实在太过了些,“恣性灵,忒煞些儿”,恣意使小性子,太甚了些。当然,为尊重女性,我在这里要声明一点,因为没有柳太方面的陈词,因此无法断定是不是因为她太任性造成婚姻感情危机。
最后,柳永相公对婚姻的走向,夫妻二人感情的发展,做了悲观的预测,他认为二人的感情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感情的两条线越来越远,失去交集,心里后悔,却也追不回过去的状态了,真所谓相爱容易,相处太难。就算日后回来重聚,也难以旧情复燃,二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纵再会,只恐恩情,难似当时。”
最大的悲情是,想回到过去却回不去,感情没了就是没了,而且这和柳永的花心无关,当时的柳永似乎还不曾是青楼贵宾。恋人分手,夫妻感情破裂,是无法量化的,你永远也弄不清楚爱情在什么时候掉链子了,你们彼此什么时候不相爱了。心细如发的柳相公也没能追查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他在南下途中写下《八六子》,细致地描摹了这种面对感情坏死,却无法诊断病因的无奈心态:“漫悔懊,此事何时坏了?”什么时候“坏了”?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次生气,也许只是……坏了就是坏了,找不出病因,寻不到良方,这就是爱情。
从柳永一路的反思,追悔和无奈,我们可以大胆地判断当初在汴梁渡头别离的缘由:小两口进入了感情和婚姻的瓶颈期,没有办法补救,那就先分手一段时间,等两人想清楚了再做决定。问题是所有世纪都共有的,但解决办法是不同的。在一千多年前的那个时代,不能分居,不能友好分手,再各自找另外一半,那么,就让男方出去散心旅游,女方这里,却只能憋在家里。却憋出病来,等柳永散心三年归来,柳太已病重,撒手而去。
想象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孟秋之暮,一对仍然相爱,却无法相处的夫妻,约好暂时友好分开,让时间和空间去解决问题,期盼爱能重来,结局却是“暮霭沉沉,良辰美景虚设”,那种无奈,岂止是分手不舍而已,里面因为爱情组织的坏死而无奈,而期盼复活的心情,我们能解读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