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时的著名奸相李林甫身居相位长达19年,他曾对朝中大臣说过这样一句话:“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不暇,亦何所论?君等独不见立仗马乎,终日无声,而饫三品刍豆;一鸣,则黜之矣。后虽欲不鸣,得乎?”(《新唐书.李林甫传》)大意是讲,做臣下的,不要那么多嘴多舌,没见那些仪仗马吗?一言不发却享受三品的马料,而叫一声就被废斥不用,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大臣们听了李林甫的“马料论”后,果然都变得乖了,史称“由是谏诤路绝”。
历来人们都把李林甫的“马料论”当成“官场箴言”来读,殊不知他并不是在给众人传授做官保官升官的经验之谈,而是对不顺从他的官员的疾言厉色的威胁。他之所以能够独断朝纲,很大程度上就因为他能想方设法使群臣噤声。
李林甫在官场上混很有两手。一手对上,一手对下。先说对下。李林甫身为宰相,把持着选干部、用人才的大权。可他的眼光很独特,就是“非谄附者一以格令持之”。也就是说,他用干部不看德能勤绩,只看是否忠心不二、死心踏地地站在他这条线上。对于正直之士、不与他同流合污的人,一概想办法铲除。李林甫的府上有一个月堂,每当要“排构大臣”的时候,李就住进去闭门不出,苦思冥想。用现在的人的话,大约就是“密谋策划”了。等到他喜滋滋地出来了,肯定就有大臣要家破人亡了。张九龄、李适之等正直之士,因此而遭逐甚至被诛。史称“公卿不由其门而进,必被罪徙;附离者,虽小人且为引重。”这样一来,连谏官也“无敢正言者”,一个个乖乖地做起了“持禄养资”的“仪仗马”了。
再说对上。李林甫深知,要想一手遮天,必须举好皇上这把大伞,所以时刻留心揣摩皇上心思,哪里痒痒挠哪里。史称其“善刺上意”、“善养君欲”,其结果是皇上“深居燕适,沈蛊衽席”,也就是说不顾朝政繁忙,关起大门躲进后宫纵情享乐去了。李林甫又将宫中太监、御婢一一收买妥当,每有奏请之事,“刑余之人”都会向他透露皇上的态度,皇上的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之中。而沉湎于声色之中的唐玄宗就更是离不开李林甫为他打理朝政了。
两手搞定皇上和朝臣的李林甫,为自己斩获了极大的权力空间。可叹的是,他既无道德文章,也无经世之才。史称其“发言陋鄙,闻者窃笑”,可见连作个“重要讲话”的能力都没有。一般来说,小人得志后的所思、所想、所行,都离不开如何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李林甫自然不例外。本来,唐朝对番将的使用是有节制的,功劳再大都“不为上将”,而由汉臣文官担任节度使,张嘉贞、王、张说等都是自节度使入相天子的。可李林甫对这些担当大任的儒臣们却深为忌惮,便进谗言说,夷狄未灭,原因就是文臣为将贪生怕死,不如重用番将。玄宗于是将安禄山、哥舒翰等擢为大将,把边地兵权拱手送给番将,终于酿成了十多年后几乎使李唐江山易帜的“安史之乱”。
玄宗晚年的时候,与给事中裴士淹品评大臣,论及房g时说“此非破贼才也”,至宋Z则说“彼卖直以取名耳”,给李林甫的评价是“妒贤疾能,举无比者。”裴士淹说:“陛下诚知之,何任之久邪?”玄宗默然不答。是啊,明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个小人,却舍不得赶走他,反而任由其将满朝文武修理成为不发一言的“仪仗马”,唐朝之由盛而衰,李林甫固然罪无可恕,坐拥深宫的孤家寡人唐玄宗不更是个历史的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