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太宗深知平州的军事意义,天显三年(928年)正 月,即遣将夺回了平州。四月,后唐义武节度使王都以定州(今河北定县)投附契丹。明宗即命王晏球进讨,契丹也派秃馁率万骑来救,经过反复较量,次年二月, 唐军收复定州,王都举族自焚,秃馁被生擒处斩。其后多年,契丹不敢轻易南下。定州争夺战表明:中原国家对于游牧民族的强大骑兵也不是绝对不能战胜的。
后唐明宗在继承人问题上却有失明断,他有一大帮儿子、养子和女婿,大多都具有觊觎帝位的实力和野心。他一去世,后唐就陷入皇位争夺危机中。清泰元年 (934年),明宗的养子、潞王李从珂起兵,把即位不到半年的明宗的儿子、闵帝李从厚给杀了,自立为帝。镇守太原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作为明宗的女婿,也是 一个有实力的军阀,李从珂十分忌防他,却不懂驾驭笼络,还公然激化矛盾。石敬瑭的妻子入朝贺寿毕,当殿辞行,从珂竟当她面说: 急着回去,不要是与石郎造 反吧?
清泰三年五月,从珂将石敬瑭移镇郓州,并急着催他赴任。此举用意过于露骨,早有异心的石敬瑭当然不愿束手就范。他的掌书记桑 维翰和都押衙刘知远都指望在主子称帝中分一杯羹,竭力鼓动他揭出反旗。桑维翰教唆道: 契丹主近在咫尺,你能诚心屈节,朝呼夕至,何患不成? 于是,石敬 瑭公开反叛,后唐派张敬达围攻太原。为解除后唐大军讨伐他的困境,石敬瑭不仅向辽朝乞求援兵,令桑维翰草表向辽太宗称臣,并以父礼侍奉,答应灭唐以后将卢 龙一道和雁门关以北诸州割让给契丹。辽太宗见中原有机可乘,大喜过望,答应秋高马肥时即倾国赴援。
九月,唐军在雁门关等险要隘塞居然不设防,辽太宗亲率五万骑军长驱直入,直抵太原城北。当晚,石敬瑭出北门拜见比自己年轻十岁的辽太宗, 论父子之义 , 恨相见之晚 。次日,石敬瑭和辽军对张敬达的后唐军完成了反包围。
十一月,经过一番交易,辽太宗决定立石敬瑭为晋帝,作为交换条件,石敬瑭向辽太宗称臣、称子,把燕云十六州割给契丹,每年向辽纳帛三十万匹。所谓燕云十 六州是北宋以后的习称,当时包括幽州(今北京)、蓟州(今河北蓟县)、瀛州(今河北河间)、莫州(今河北任丘北)、涿州(今河北涿县)、檀州(今北京密 云)、顺州(今北京顺义)、新州(今河北涿鹿)、妫州(今河北怀来东南)、儒州(今北京延庆)、武州(今河北宣化)、云州(今山西大同)、应州(今山西应 县)、寰州(今山西朔县东北)、朔州(今山西朔县)、蔚州(今河北蔚县西南)。
打开地图,即可发现这十六州都连绵分布在长城南侧,其 中莫、瀛两州还深入到河北平原的腹地。在古代战争中,骑兵对于以步兵为主力的中原军队无疑具有绝对的优势;而在军事地理上,长城对于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南 下则能起到防御屏障的作用;而紧挨长城南侧的燕云十六州是长城防线赖以存在的有力依托,与长城构成唇齿相依的关系。如今这十六州划归了契丹,不仅使得今河 北蓟县迤逦直到今山西朔县的千余里长城防线都成为辽朝境内的摆设,而且把长城南侧可以在军事上布防的隘塞险要也一并拱手让给了辽朝。这样,辽朝控制了长 城,占领了燕云十六州,就像把守了中原王朝的北大门一样,随时可以长驱深入,直捣中原腹地。其后,不仅华北平原,而且整个中原王朝就完全敞露在北方铁骑的 攻击力下,彻底处在屏障尽撤、无险可守的境地。
石敬瑭割弃燕云,自坏长城,直接导致了宋朝在宋辽对峙中始终处于劣势地位,也直接导致 了金朝能轻而易举地灭亡北宋,从而再度形成宋金之间南北朝的局面。也可以说,两宋三百余年的外患局面都是石敬瑭此举种下的恶果。石敬瑭个人之无耻自不待 言,王夫之痛斥他: 德不可恃,恃其功;功不可恃,恃其权;权不可恃,恃其力;俱无可恃,所恃以偷立乎汴邑而自谓为天子者,唯契丹之虚声以恐吓臣民而 已。 石敬瑭对历史来说也是千古罪人,这点并不因为现在是多民族统一国家而可以一笔勾销,问题还要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去考察。当时,中原国家与契丹分明 是敌国,石敬瑭为了自己能做中原王朝的儿皇帝,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由于他的无耻举动,中原社会经济在数百年间蒙受巨大的损失,历史发展因此增加了 许多负面的变数,石敬塘对此是难辞其咎的。
燕云十六州划归辽朝,对契丹来说,其军事意义自不待言;作为与中原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和窗 口,其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最具意义的是对契丹立国的深远影响。可以说,倘若没有燕云十六州,契丹充其量只是北方边境的一民族政权。而燕云州县的并入,使 辽朝增加了一个具有封建传统的新组成部分,采用原先的头下州军的办法,显然不能长久有效地统治这一地区。于是就有了一系列更为深刻的统治政策的调整,包括 政治制度、经济结构、法律规定和文化习俗诸方面。
燕云州县的封建农业经济在契丹社会经济中始终是相对独立的,并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方面,它作为社会经济的先进模式,刺激和引导着头下州县乃至契丹全境的封建化进程;一方面,它作为辽朝最先进的经济区,是契丹得以在北方立国并与中原王 朝以南北朝抗衡的不可或缺的经济支柱。同是燕云十六州的归属,对于中原与契丹的利弊得失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闰十一月,后唐赵德 钧与子延寿率领援军逗留不进,暗地也效法石敬瑭,与辽太宗做起了交易,希望辽朝立他为帝。辽太宗见其兵力颇强,便脚踩两只船,也拟允诺。石敬瑭听说,唯恐 被唾弃,即派桑维翰面见辽太宗,诉说赵德钧不忠于唐、不信于辽,而许诺自己若得天下, 将竭中国之财以奉大国 。辽太宗表示 兵家权谋不得不尔 ,桑维翰 跪在太宗帐前,自旦至暮,涕泣力争,太宗这才指着帐前的石头对赵氏使节说: 我已许石郎,石头烂,才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