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君权和相权历来像拔河一样,拉过来又拉过去,就比谁力气大。不用宰相吧,皇帝要忙得睡不成觉;用吧,皇帝又愁得睡不着觉。文帝解开了这个“死结”:直接取消这个岗位。
文帝的画像。资料图
文帝上台两年,把反对派铲除干净,沉默低调的书生一出手就露出了凶狠狰狞的一面。南朝刘宋总共60年,他在位有30年,他是怎样驾驭全局,把一批文臣武将捏在手心的呢?
第一、用表现好的人
君权和相权历来像拔河一样,拉过来又拉过去,就比谁力气大。不用宰相吧,皇帝要忙得睡不成觉;用吧,皇帝又愁得睡不着觉。文帝解开了这个“死结”:直接取消这个岗位。
原来一些纷繁复杂的官名,如侍中、黄门侍郎、给事中、尚书令、中书监、中书令、尚书仆射等等,都是皇帝的近臣,这些人当中谁表现好,谁让文帝更放心,谁就当“临时班长”。稍稍不听话,就去“靠墙罚站”。
这样,文帝对“宰相”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既办了事,又不用担心尾大不掉。
第二、用信得过的人
在地方上,文帝任用的封疆大吏,不是亲人,就是亲信。
荆州刺史:他的四弟刘义康;
南兖州和南徐州(大致今苏北等一带称南兖州,政治中心在今扬州;江南一带称为南徐州,政治中心在今镇江)是建康东边的屏障,刺史分别是堂兄弟刘义欣、五弟刘义恭,拱卫京师。
江州刺史:檀道济,从南兖州调过来的;
南豫州(今安徽等一带,政治中心在今安徽和县)刺史:到彦之;
扬州刺史:王弘,兼录尚书事、侍中等。
第三、用谦虚的人
文帝重用的人有相同点:不争功、会忍让。绝不用愣头青、野心家。
当时权力核心层是:王弘、王华、王昙首、殷景仁、刘湛,他们平起平坐,都是侍中。
前面三个都出自王氏大族。整个王氏自东晋第一任宰相王导开始,祖祖辈辈都谦让温和,所以这个家族虽然辉煌不再,但绵延不绝,作为第一大族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
刘义隆曾经抚摸着御座,感慨万千,说:这个位置,如果不是你们兄弟,我就坐不上啊。说完,拿出封爵的诏书给几个人看,说:这是你们应当得到的。
王昙首说:近期发生的事情,全是因为陛下的英明决断,使不法的人得到惩罚,让国家避免灾难,和我们没有关系。
三人反复辞让,拼老命也不接受,文帝只好作罢。
说说王弘的一个小故事。他因为地位高,每天求官的人踏破了他家门槛,王弘有个极其搞笑的做法。
如果王弘决定让这个人做官了,就臭骂一顿,然后把委任状给他;如果对这个人印象一般,不给他官做,就会非常客气,一脸笑容,然后对他表示歉意,希望他等待下次机会。
有人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王弘说:一个人要升官了,这是朝廷的恩惠,与我个人没有关系,如果我恭喜他,那是和皇上争功;如果这个人得不到官,我既不能帮他,对他的脸色还不好,那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别人就会非常恨我,这不是我愿意做的。
他这个做法,真是让领导和百姓都满意。
殷景仁是大名士殷浩的侄孙,从小胸有大志。王谧属于“著名投资人”,曾经看中落魄时的刘裕。他见到殷景仁后,也是大吃一惊,认定他必将飞黄腾达,于是把女儿嫁给了他,所以殷景仁是琅琊王氏的女婿。
殷景仁的特点是:跟过不同的老板。他当过刘毅、刘裕、刘道怜等的秘书,见多识广,反应敏捷。脑子像电脑硬盘,国家典章、朝廷礼仪等,全装在里面,真正的“万事通”,刘义隆搞不懂的问题都向他请教。
这些人都很听话,文帝可以任意地揉来捏去,只有一个人稍有棱角,就是刘湛。
刘湛祖上也是做官的,他常以管仲、诸葛亮自比。他做过刘义康的秘书,后来刘义真被逐出建康,任南豫州刺史时,刘湛又任他的秘书。
刘义真是“太子党”,脾气很坏。刘裕驾崩后,这个“不孝儿子”居然让手下准备好酒好菜,刘湛对厨师说:现在是服丧期间,哪能吃好的,不许给他做。
刘义真无可奈何,只好让亲信偷偷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刚刚开始,刘湛进来了,正好看到刘义真让人煮酒烤贝壳吃,板着面孔说:大人现在不应该吃这些!
刘义真说:天气实在太冷了,喝一碗酒又有什么关系。你应当和我亲如一家,也要一条心。
刘义真让人给刘湛端上一碗酒,刘湛站起身说:大王既不能以礼克制自己,又不能以礼对待他人。
说完,拂袖而去。两个人关系闹得很僵,等到刘义真被杀死,刘湛时来运转,调到中央得到重用。因为文帝为人正、不胡来,所以刘湛也不再当面顶撞。
文帝曾经和王华、王昙首、殷景仁、刘湛四人一起吃饭,谈得非常投机,结束以后,文帝目送四个人离去,叹息说:这四个贤人,都是当代杰出的人才,同时能够辅佐我,后代恐怕不再有这种盛况了。
第四、用实在的人
东晋的皇帝喜欢用清谈名流,文帝则喜欢用干实事的人。当时有个大名士,是尚书左仆射王敬弘,身材矮小,身边总是使唤两个老婢女,她们头梳五条辫子,穿着青纹裤袄,脸上涂脂抹粉。算得上是“京城一怪”。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哑然失笑。但王敬弘姿态端庄,一生不和人相争,甘于淡泊,朝廷内外都推崇他。刘裕曾问他:治理国家最关键的是什么?王敬弘答:天下有道,普通老百姓不会议论政事。
他的意思是一切顺应自然规律,无为而治。政府不去烦百姓,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妄议朝政。
但王敬弘最大的毛病是:不干实事。凡是送到尚书省的文件,他看都不看。文帝很勤政,常常派“纪委”的人暗地到各地视察,听听老百姓的诉苦,以及对父母官的反应。文帝自己也做法官,断案子,以便于了解到一线的情况,不至于在深宫之中被大臣蒙骗。
有一次,文帝要审理案子,把王敬弘带在身边。对其中一件看来看去,疑问重重,不太明白,他转头问王敬弘: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呢?
王敬弘沉默不语。文帝很奇怪,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王敬弘茫然地看着文帝,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文帝很不高兴,问左右侍臣:你们为什么不把案卷的副本早点送给王仆射?
王敬弘说:他们早就送给我了,可是我看不懂。
文帝脸色沉了下来,知道他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从此,对他还是非常尊敬,但再不会和他谈具体的事情。文帝的文化程度很高,和“大老粗”老爸不一样,所以他任用的人都有才华。
当时,全国最有名的大才子是谢灵运和颜延之,被徐羡之贬了下去。文帝上台后,又把两个人调回到了中央,有几点考虑:1、体现了他的宽宏大量;2、用谢灵运可以抬高谢氏家族的地位,能和王氏抗衡;3、他本人也是谢、颜的绝对“粉丝”,这样能和偶像长期见面。
两个大文豪峰回路转,赶上了好时代,过了一段潇洒的日子。正当他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另一个文学巨匠,正悄悄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