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斡亦 剌惕部的族属,似乎能从它的名称将其规定为蒙古语部落。斡亦剌,在蒙古语中是“亲属”或“近亲”之意。《史集》记载说:“虽然他们的语言为蒙古语,它同其 他蒙古部落的语言(毕竟)稍有差异,例如:其他(蒙古人)称刀子为‘乞秃合’,而他们(称作)‘木答合’,诸如此类的词语还有许多。”斡亦剌惕人可能是讲 蒙古语中某一方言的部落。《史集》说斡亦剌惕部落的禹儿惕和驻地为八河,诸河从这个地区流出,汇成一条名叫谦河的河,谦河又流入昂可剌河。其居住地显然是 在今额尔齐斯河发源地周围地区。这一地区原也是以黠戛斯为主的突厥人的居住地,《史集》说,在古代秃马惕部也住在这些河流沿岸。讲蒙古语的斡亦剌惕人进居 这一地区,意味着这一地区的逐渐蒙古化。
《史集》又说兀剌速惕、帖良古惕和客思的迷部落“类似于蒙古人;他们以熟悉蒙古药剂、用蒙古 (方法)很好地治病闻名于世。他们也被称为森林部落,因为他们住在乞儿吉思人谦谦州人地区的森林里……这些部落(兀剌速惕、帖良古惕和客思迷)的国土, (位于)乞儿吉思人的彼方约一个月的途程处。”兀剌速惕人相当于兀速人。《元史》卷一六九《刘哈喇八都鲁传》中同时提到了乞里吉思人、憨哈纳思人和兀速 人,结合兀速人居地在谦谦州森林,兀速人应是突厥人。帖良古惕和客思的迷部落无疑也都是突厥人。“特楞古特人(即今之特勒乌特人)在鄂尔浑河流域碑文时代 已经出现了。完全如同乞儿吉思人一样,这里指的是操突厥语的一个原始部族。”克失的迷一词在叶尼塞河流域的鲁尼文碑铭中也出现。这些居住在谦谦州乞儿吉思 人彼方约一个月途程外的突厥部落已经和蒙古人类似,并熟悉蒙古医药学,足见草原西北地区蒙古化程度之深。
兀良合人分草原部落和森林部 落两大部落,关于他们的族源,美国的门格斯教授认为他们是自古以来就广泛居住在叶尼塞河畔的南萨毛耶都族的后裔,后接受了突厥语言文化影响,进而其一部分 又受蒙古语言文化的影响。《王延德使高昌记》所记各部族中在漠南地区者多为羌人,但居于漠北者多为九族鞑靼人即九姓鞑靼人。前已述及,回纥人退出于都斤山 地区后,九姓鞑靼人占据这一风水地,王延德北行时卧羊梁劾地居“唐回纥旧地”于都督山(即于都斤山),据《文献通考》、《宋史》,卧字下之“羊”字,应是 衍文,而卧梁劾特即兀良合惕,兀良合惕为九族鞑靼之一。《史集》记述塔塔儿人时说,如果是女性,她们就在自己出身部落的名称下面缀一个“真”字当作自己的 名字。成吉思汗远祖孛端察儿从不儿罕山附近掳来的妻子名叫札儿赤兀惕·阿当罕·兀良合真,“兀良合真”,显然也是“兀良合姓女子”之意。看来兀良合人讲蒙 古语。兀良合人自北宋初叶就已生活在漠北腹地,很早以来就对这一地区的蒙古化发挥了巨大作用。
兀良合部应该是在蒙古部西迁以前即已分 布在漠北森林地带的一个大部族。秘史讲述朵奔篾儿干迎接妻子阿兰豁阿的故事时,谈到三河之源不儿罕山的“主每”,是兀良合人孛思合黑三和晒赤伯颜。日本学 者村上正二解释前一个人的名字的含义是“不儿山罕的开发者”。《蒙古秘史》进一步暗示出,这批“不儿罕山的开发者”与贝加尔湖地区的居民联系密切。因为朵 奔篾儿干的妻子阿兰豁阿,本是跟随她的部落从忽里秃马惕部投奔不儿罕山而来的。在那个地区,除了豁里、秃马惕、巴儿忽惕等部以外,恰恰还分布着森林兀良合 人。不儿罕山的兀良合部,应该就是从这些森林部落中迁出的一支。我们甚至能够推断,这支兀良合部落的名称是札儿赤兀惕。孛端察儿后来从那附近掳来的妻子名 叫札儿赤兀惕·阿当罕·兀良合真;成吉思汗年轻时,“背着打铁的风匣”来献自家儿子的兀良合人,又是来自“不儿罕山前”的札儿赤兀歹老人。
《史集》说森林里的兀良合惕人,“他们视牧羊为一大恶习,以致于父母骂女儿时,只消说:‘我们把你嫁给一个让你去放羊的人!’她就会悲伤透顶,甚至悲伤 得上吊。在迁徙时,他们用山牛驮载,而且从不走出森林。”“他们认为,如果人们住在城镇、州郡里和平原上,那就是处于深重的痛苦之中。”我们以为,兀良合 人自兴安岭西迁时先进入森林地区,后有一部分移居草原,以后成为九姓鞑靼的一支,另一部分则继续沿着森林迁徙,进入南西伯里亚原始森林地区以后进一步加深 森林狩猎文化之成分,以致对草原畜牧业文化产生了巨大文化隔阂,成为纯粹的狩猎民森林兀良合惕人。冯承均先生根据《辽史》卷四六《百官志二》北面属国条诸 国中有斡郎改国王府,诸部中有口日皿娘改部,以及结合《辽史》卷三六《兵卫志下》属国军中有斡郎改,卷七《穆宗纪下》应历十三年(963年)“五月壬戌视 斡朗改国所进花鹿生麝”;卷一《太祖纪》三年(909年),“十月己巳,遣鹰军讨黑车子室韦,破之,西北口日皿娘改族进挽车人”等记述,判定斡朗改与口日 皿娘改虽对音相同,初视之似为同部,但实为二部,斡朗改殆指草原兀良合,口日皿娘改殆指林木中兀良合,这是卓见。如果这样,不仅证实北宋初期王延德所记兀 良合已迁居草原的事实是正确的,并表明早在10世纪初兀良合人已经迁至草原西北的森林地区。兀良合人不仅为草原地区的蒙古化作用巨大,对森林地区的蒙古 化,也起了推进作用。
关于札剌亦儿人,格鲁塞说“做为游牧部落的札剌儿人大约是在赤洛克湖沿岸,就是在现今脱只—哥萨夫斯克的附近, 可能是一个突厥部落”。但《史集》说他们的“外貌和语言与蒙古人类似”。因此这个部落也属于蒙古语部族的可能性大(外貌特征更是区分人种的重要标志)。 《史集》说他们“如此地)愚忠,以致他们把奶油给畏兀儿君主古儿汗的公驼(食用)。”由此看来,他们于回纥汗国时期就迁居草原从事畜牧业,而且居住在离回 纥汗廷很近的地方。回纥汗国时期,他们一部分游牧于克鲁伦河和鄂嫩河畔。此部在历史上很强大,与辽对抗时,受挫败走,侵入成吉思汗的祖先篾年土敦的牧地, 杀死了其妻子和七个儿子,与蒙古部人结下了深仇。乃蛮部游牧地在草原西北部,它是一个突厥系部族,但在历史上与其东部的克烈和蒙古部人关系也密切。《史 集》说“乃蛮人经常与王罕发生纠纷,互相敌对”,“他们的习俗与蒙古人相似”。王罕被乃蛮部误杀后,乃蛮皇帝塔阳汗的母亲古儿别速认为他是“在前的老皇 帝”而“动着乐器祭祀”他的头。蒙古札答兰部首领札木哈被成吉思汗打败后也逃到乃蛮国,从成吉思汗攻打乃蛮时塔阳汗与札木哈之间的那一段精彩对话看,他们 之间似乎不存在语言障碍。